二百四十四何苦骗我

作品:《阎崇女帝录(NPH剧情向)

    真真睁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向上卷翘。
    粉嫩嫩的小脸蛋肉肉鼓鼓,两只手挥舞着,攥住了母亲的发。
    小满为真真绑好好领间的系带,一把将她抱起:
    “真真乖,马上就要见到父亲了。”
    真真似是听得懂小满的话,听到父亲二字真就咯咯笑出了声。
    揉了揉小脑袋上细软的发,小满将绣工精致的小帽子戴了上去。
    走出殿阁。
    花树正临盛放时,风起过处,花瓣如落雨般漫天纷飞。
    小满加紧了脚步,向着临崖台的方向大步赶去。
    马上就能见到江誉清了。
    他们一家叁口即将团聚。
    他会怀抱着孩儿温柔笑起吗?捏着她的小手,抚摸她的小脸,推动着摇篮轻声咛语。
    他会牵着孩儿的手教她学步吗?让小小的人儿坐在他的腿上,字字教她习语识字。
    白日庭中嬉戏,夜幕将临时围饮共食。
    她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思念了一天又一天的人,将幸福在脑海中刻画了一遍又一遍。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陛下!”
    一声唤喊让小满止步。
    只见一群宫人匆匆而至,跪倒一片。
    为首者气喘吁吁,抬起身慌乱言出:
    “帝侧大人……江帝侧他……”
    宫人指向远处,手不住颤抖:
    “他出宫了!”
    小满疑着眼不知所以:
    “江帝侧?”
    “是的陛下!深居宫中一头雪发,目不能视的那位帝侧大人!”
    心海倏然成冰。
    一时震颤,天崩地裂。
    ……
    簪铃摇响。
    小满紧攥着身侧裙摆,大步奔跑在宫甬之中。
    心跳与喘息交织于耳。
    鬓发零落耳畔,迎风飘散。
    急促的呼吸深重而颤抖,冷风刮过喉咙像是要把脖颈划开。
    她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
    大开宫门两侧,身穿盔甲的宫卫纷纷屈膝行礼。
    而就在宫门前,一个孤寂的身影瘫颓着跪在那里——
    即便他被手持利刃的宫卫围护在中央,也逃不过漫天唾骂与向他砸去的秽物。
    雪白长发上沾满了肮脏,从来端直自持的脊梁曲折着。
    视线被水色模糊。
    她只想去到他身边。
    可那朦胧的白影像迎风便化的雪,好似她一眨眼,就要烟消云散了。
    “誉清!”
    眼泪不知何时淌满了她的脸。
    裙摆铺散,金钗落地,盘发铺散。
    她扑跪在地,紧紧拥着他。
    即便捏红了指尖,也抵死不放手。
    帝王在前。
    戾气冲头的百姓一个接一个压下了骂喊声。
    人潮一浪接一浪跪拜在地。
    “誉清、誉清、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清骨发寒,他没剩多少温度。
    恐惧袭满她心头,比伤痛更深:
    “誉清,我们回家好不好?我……”
    “小曼……”
    他唤她。
    声音轻如浮羽,像是最后吐露出的余力。
    圈在他腰间的手被他握住。
    不是相近,而是持着蛮力将其拉解开来。
    “陛下。”
    他唤她。
    那声陛下犹如电闪雷鸣。
    击碎了她围塑在他身周的虚幻泡影。
    他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她想解释。
    解释一切来龙去脉。
    解释她的一腔苦衷。
    不。
    她要告诉他。
    万般欺瞒下她赤裸裸的真心。
    她骗了他无数次,唯独爱他是真。
    比什么都真。
    挥袖间,他让她扑了个空。
    他艰难站起身,摇摇欲坠。
    仿若抽去了神魂的躯壳薄如蝉翼,离破碎不过是一步之遥。
    他终于转向了她。
    让她得以见到那张惦念了久久的脸。
    枯瘦的面庞不见血色,却被污秽扰乱了极净的白。
    残羹剩饭覆在他身上,生生碾碎了他自持一世的皎洁。
    灰白瞳眸里什么都不剩,或悲或怒或怨或伤。
    什么都不剩。
    什么也没有。
    “何苦骗我。”
    浅淡凄声压垮了她所有的期愿。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只见。
    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匕——
    长袖翩然浮空。
    手起刀落。
    刀刃深深划过雪白脖颈。
    刹那间。
    猩红晃眼。
    雪色坍塌在满地狼藉之中。
    溅在地上的红,像一朵朵盛开的梅。
    用尽最后的生息。
    无限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