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男人,很恐怖。
    沈知知出生后,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温柔的下人教会她很多,于是,她知道她要保护好自己。
    她跑了。
    跑了好远,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
    脚上被磨出了水泡,两腿跟灌了铅似的沉重无力。
    沈知知抬起头,乌黑的睫毛,晕出一团黑影落在脸上。
    她点点头,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这是她找的第四十五家店。
    法律规定不可动用童工,她太小了,没有店敢用她。
    即便她的需求只是一天一个馒头。
    冬天很冷,沈知知破洞衣服下的皮肤,冻得发红。
    街道萧条,零散的行人走在雪地上,从高处往下看,宛若一只只小蚂蚁。
    沈知知慢吞吞走着,她不知道去哪,只能在街道上徘徊。
    以前在沈家的时候,她吃的比下人差,但好歹有的吃。
    匆匆跑出来,她连温饱都是个问题。
    她倒是不后悔。
    只是觉得,自己的年龄好小。
    为什么不能再大一点,这样就可以找到工作了。
    肚子发出叫声,说不清多久没吃东西了。
    沈知知垂眸,从怀里掏出皱皱巴巴的十元钱。
    沈家没人在意她,更不会给她钱。
    这钱,是一个好心的店主心疼她大冬天的穿着破烂棉袄,硬塞给她的。
    她想,以后挣钱了,挣大钱了,她一定不会忘了对她好的人。
    沈知知扒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从小到大对她好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温柔的下人,一个是好心的店主。
    “小姑娘,要买包子吗?”
    出神的时候,沈知知已经走到了包子铺门口。
    老板正在招呼着客人,他的店铺生意一般般,脸上的笑容很是惹眼。
    让人心生好感。
    沈知知两天没吃东西了,幼小的身体撑不住长久不进食。
    握着仅有的十块钱,她问:“包子,多少钱一个?”
    稚嫩的声线,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清冷。
    老板刚给旁边的客人递上包子豆浆。
    抬眼仔细一看,发现漂亮小姑娘身上的衣服都是过时的款式,破旧掉色。
    衣服他见过,是十多年前的款式。
    他装了两个大肉包,爽朗道:“不要钱,叔请你吃。”
    沈知知把十块钱给他,“我有钱。”
    老板摆摆手,没收钱。
    “叔日行一善惯了,每天都请人吃包子,小姑娘吃着,别跟叔客气。”
    怕沈知知坚持给他钱,他竟然把小推车推了回去,“叔卖完了,叔准备回家了。”
    其实没卖完,那蒸笼上面还有十多笼没有卖,沈知知看得一清二楚。
    她抱着大肉包,怔怔道谢,“谢谢……叔叔……”
    她的声音听着不符合她年幼的年纪,怪冷清的。
    老板心想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小姑娘怕是受了不少苦。
    他想到了自家无忧无虑的闺女,闺女昨天还缠着他,要他给她买最新款的芭比娃娃。
    那一套娃娃上千块,他咬咬牙就给买了。
    眼前的小姑娘,连吃个包子都犹豫半天。
    人与人的差距,太大太大。
    老板心里感慨万分,又盛一杯豆浆,追上要离开的小姑娘。
    “叔再请你喝杯豆浆。”
    豆浆热乎,沈知知冻得发红的手有了热源,她下意识的捂住。
    老板四五十岁,笑容和蔼,沈知知再次说谢谢。
    她踩着雪,一步一个脚印,嘴里轻念,“第三个。”
    这是第三个对她好的人。
    她有能力后,会千百倍的回报他们。
    沈知知捂了会手,包子快冷掉的时候,才舍得吃它。
    包子外面软乎,皮薄肉多,肉质鲜嫩,一口咬下去,满满的香味。
    在沈家,她吃的最多的,是下人的剩菜剩饭,没有肉,都是素的。
    偶尔有肉,都是又肥又腻的肥肉。
    腻的想呕吐。
    很难吃。
    沈知知吃完一个肉包,差不多饱了。
    人饿极了,吃不下太多。
    沈知知把包子放怀里,等饿了的时候再吃。
    天要黑了,她在发愁去哪。
    昨天雪没那么深,她躲在巷子里,应付了一夜。
    今天雪很厚,出奇的冷,那个地方被雪淹没了,待不了了。
    沈知知想了会,决定去垃圾场。
    这座城市的垃圾场,就在附近不远处。
    她白天听到有人谈论过,垃圾场里有个免费供流浪汉休息的地方。
    有些人途经垃圾场的时候,会特地进去休息会,有免费的茶水可以喝。
    那里是唯一一个不用花钱的地方。
    不出意外,她会在那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沈知知摸索着路,问了几个路人,最终来到垃圾场附近。
    垃圾场很臭,乱糟糟的垃圾堆放如山。
    几辆车来来往往,输送城市的垃圾。
    远远的,就能闻见臭烘烘的味道,就像鸡蛋发臭混合着榴莲,熏得脑袋发沉。
    沈知知从侧门进去。
    垃圾场很大,为了方便人们摸的清路,有很大的提示路标。
    沈知知走走停停,找到了那个供人休息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