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海浪冲刷着沙滩, 沙滩上，趴在那里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之后, 有片刻的愣怔, 没有死, 他竟然没有死。
    这样都没有死吗？
    “你、你没事吧？”
    裹着大头巾带着斗笠的少女一身蓝花衣裳，裤腿在膝盖处, 露出两条久经光照的小腿，健康的肤色仿佛被阳光所偏爱。
    她挎着一个竹篮, 蹲下来查看男人的情况，美目中有着淡淡的关心和戒备。
    “没事。”
    男人说话，嘴中喷出些沙粒来, 他起身的时候抬手拍了怕嘴唇，却忽略了手上也沾了很多沙子, 还有一条海带，缠绕在他的胳膊上, 随之跳起来给了他的脸一下。
    “哈哈哈……”
    少女忍不住笑，然后扯下头巾给他, “用这个擦吧。”
    “不用。”
    男人拒绝, 然后看准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大步走，像是有着明确的目标一样。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收回了递出去却无人接的头巾，重新披在头上, 心中想着这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一个小平房内，拎着一个黑色手提箱走入的宋医生在见到那个坐在窗前发呆的男人时, 忍不住问：“蔡重康，你还好吗？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记得。”
    干涩的声音开口, 蔡重康转向他，看着宋医生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药剂来，他伸出手臂，留有伤痕的手臂上已经有很多针眼了。
    “这种药的效果并不好，如果要继续治疗，还是要找到组织里的药物才行，你……”
    宋医生看着蔡重康这仿佛伤痕累累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了，“真相就那么重要吗？你不是已经知道你父母的死因了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蔡重康重申，同时看着宋医生把药剂注入他的血管之中，手臂上的青筋不自觉地隆起，像是在抵御那种药物的侵蚀。
    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疼，但这种疼，是能够忍受的。
    他想要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做，想要知道他们无法无天的依仗是什么，想要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他们走向灭亡……他想要的那么多，那他需要付出的就更多，对于这一点，他早有觉悟。
    “黑暗不会被光明所吞噬，你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某些东西，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诱惑，总会有人飞蛾扑火一样前仆后继地去做。
    宋医生叹息。
    他更明白这个道理，也更加懂得退让，螳臂当车的孤勇更像是愚蠢，他不会那么做，但在看到有人这么做的时候，却也不会嘲笑，而是会抱有一种微妙地敬意，仿佛在烂透的苹果内看到还健康的种子，总还有希望。
    “……”
    蔡重康没有说话，他的神色有些迟滞，仿佛魂游天外，宋医生的表情凝重，他的状态真的已经很不好了。
    想要探索深海之下的奥秘，就要忍受深海之下的压强，那种能将人粉身碎骨的力量。
    宋医生劝不动蔡重康，他可能也不是很想劝动对方，他也想看蔡重康能走到哪里，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一天，宋医生去疗养院看宋佳，宋佳的情况还好，虽然是被重点看护的那个，可该有的都有，看在宋家给出的一大笔钱的份儿上，宋佳在这里也能活得像个公主一样。
    宋佳在看电视，她的手机是不能联网的，所能玩的游戏也是不能联网的，这是为了断绝她的某些消息渠道，直到现在，宋医生都不知道是谁给宋佳整了容，她不肯说。
    电视上的新闻说到了某国的战争，言语清晰的句子没有入耳，像是嘈杂的背景音，宋医生看向宋佳，宋佳看得很认真，甚至还露出了笑容来。
    他没有过多关注，坐在那里给宋佳削苹果，时过境迁，看过了董斌和安琦的幸福之后，再看宋佳，宋医生实在不免偏心，到底是他的妹妹，孤零零在这种地方度过余生，又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哥哥总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其实你才是真正的蠢货。”
    宋佳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她的双目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屏幕上的蓝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这句话也显出几分诡异来。
    苹果皮断掉了，刀子差点儿削到手上，宋医生放下刀子，看向宋佳，又看了看她一直紧盯不放的电视屏幕，现在是另一则新闻了，某个外事访问的新闻。
    发言人说着流利的外语，同声翻译给出精准的转述，宋佳看得津津有味儿，像是从中品味到了什么，那张精致到不似真人的脸上露出动人的笑容来。
    “你说什么？”
    宋医生皱眉，对妹妹的恶感再次升起，让他已经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起身的动作表明了态度。
    “妈妈知道你一直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舅舅吗？”
    宋佳突然来了这一句，然后大笑起来，“你不会不知道舅舅都做了什么吧，你不是还帮忙过吗？最杰出的心理学家？”
    像是闪电划亮天空，宋医生突然一个激灵，竟然是、竟然是……他不敢直线地看着宋佳，仿佛在问她在说什么疯话，可他又明白，宋佳并不是疯子，她只是对董斌偏执而已。
    “你是说、你是说舅舅他是……”
    宋医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这句话，嘴里都是干的，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是刀割一样。
    宋佳随手拿起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啃了一口，半截苹果皮耷拉在她的唇角，她却没有理会的心思，就那样拖着苹果皮咀嚼着果肉，汁水晶莹，“舅舅一直很看好你，可你让他失望了，其实，我早就说过了，他应该选择我，我才是遗传了他的那份，我跟他，才是同类人。”
    <a href="https:///zuozhe/phc.html" title="莫向晚"target="_blank">莫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