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作品:《岁聿云暮

    他伸手去给她擦泪,小心翼翼的,捧珍宝玉匣的手势,去揩她的下眼睑。
    一下,两下,三下。
    曲疏月忽然拍掉了他,掀开被子起身往外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觉得头很晕,情志在一瞬间决堤的感受很不好,必须做点怎么缓冲一下。
    哪怕是出门吹吹风也好。
    快到门口时,陈涣之追了上来:“曲疏月,你穿成这样上哪儿去?”
    “别管。”曲疏月冷冷回了一句:“反正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好讨厌。陈涣之这个人好讨厌。
    从高中毕业后,曲疏月就暗暗对自己说,再也不能有那么失态的时刻了,哪怕是为了喜欢的人。
    这么多年她都很平和。情绪稳定的像背地里常喝中药调理那一类人。
    可这才嫁给陈涣之多久?原形毕露了。
    果然呢,她们莉娜说得对,这世上有两样东西碰不得,海/洛/因和陈涣之。
    曲疏月打开了一丝门,正要出去,陈涣之一个旋身挡在了她身前:“你听我说。”
    她捂上耳朵:“我不听,我不要听。”
    陈涣之把她的手拿下来:“你一定要听,事情就不是你以为的......”
    但曲疏月没心情,实在不高兴听他火上浇油,大力将他从门缝里推了出去。
    她利落关上门,将陈涣之锁在了外面,忘了他还赤着脚。
    陈涣之失笑地揉了下鼻梁,他拍门:“疏月!”
    走廊尽头转过来两道微醺的身影,一人手里提了一瓶酒,互相搀扶着,讲着笑话走过来。
    胡峰躬着身体,定睛一看:“这不是涣哥吗?大半夜的唱哪出?”
    雷谦明瞧他穿着淡灰真丝睡衣,黑色滚边,一双脚光在外面。他幸灾乐祸地笑:“怎么?被我们曲小姐赶出来了?来,我替你叫门。”
    陈涣之心里烦都烦死了,闻见这一身的酒味,火都起来了:“都给我滚。”
    他又敲了敲门:“曲疏月?曲疏月?”
    胡峰打了个酒嗝续上,提着瓶子的手指了指门:“曲疏月,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哪,开门!”
    “......你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吗?别烦我。”
    陈涣之手上一使劲,差点把他的手指头给撅了,疼得胡峰哇哇叫。
    这么一通闹腾,曲疏月还是不肯给半点动静出来。
    雷谦明他们等了一会儿,劝陈涣之说:“疏月那人我了解,一般不生气,生起气来没那么容易好,且冷落你呢。走走走,去我房间坐会儿。”
    胡峰也来拉他:“真的,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
    陈涣之被两个酒鬼拖到了雷谦明的套房里。
    他坐到沙发上,把双一次性拖鞋扔到地毯上,伸出脚蹬进去。
    想到曲疏月那一通严重的控诉兼表白,她真是气狠了。
    陈涣之嘴角不由得蔓延一缕笑意。怪不得人都说烈女怕缠郎呢。
    胡峰凑到他面前来看:“怎么的?被赶出来您还乐上了。”
    雷谦明往床上一趟,扶着额头:“婚姻生活令人窒息呗。”
    “懂什么叫婚姻生活!”陈涣之骂了一句,嘴翘得比耐克还歪:“有婚姻吗你俩?光棍两个。”
    胡峰笑他:“您有,连门儿都进不去了,您是真有啊。”
    陈涣之摸了茶几上一包烟,偏头点燃了:“我是让她一个人好好静静,这叫识趣。”
    “是,陈公子最识趣了。”雷谦明躺着来了一句:“犟呗,谁他妈能犟得过你啊。”
    “......”
    陈涣之漫不经心地抽完一支烟,笑着摁灭了。
    他忽然问:“谦明儿,高中的时候,你觉得曲疏月对我怎么样?”
    “讨厌吧,什么人才会喜欢和你坐同桌,她那是没办法。”雷谦明想了没想就说:“结婚也是迫不得已的,她上辈子是不是造什么孽了,你可着她一人使劲儿祸害啊你。”
    “......我不跟你说了,你根本不懂。”陈涣之急于找个人分享他痛快的喜悦。他又盯上胡峰:“喂,你说,曲疏......”
    一阵粗鲁的呼噜响起,打断了他全部的思路。
    算了。对着两头牛,这琴不弹也罢了。
    陈涣之又点了一支烟,走到窗台上,白色的烟雾浮动在眼前,被风吹远了,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抽抽停停,低着头,笑了又笑。
    露台上漆黑一片,只有指间那一点星红,在海浪声中闪动。
    胡峰他们都睡着了,陈涣之关好门,乘电梯到前台去要房卡。
    核对过身份之后,房务中心的人和他一起回了房间,用卡刷开了门。
    廊灯没有关,隐约照得见室内一丝轮廓,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陈涣之走过去,把已经累得睡下的曲疏月抱起来,放回到床上。
    他松开搭在她腰上的手,俯下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陈涣之的嘴唇往下,又亲了亲她的脸,气息长久的停留在上面。
    他轻声说:“曲疏月,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
    第47章
    海边的阳光总是份外耀眼。
    隔天上午, 陈涣之是被窗帘缝里透出的一丝强光闪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