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意外發生的選擇
作品:《眉飛色舞(ABO NP文)》 周黄昱翔看了看天色,像是在心中斟酌着什么,嘴角微微抿起,明明是他惯常的阳光表情,却多了一丝迟疑。像是想开口,又在衡量怎么开口才不显得太刻意。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再次落回张静身上,像是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但眼角馀光又难以忽视她身旁的伊利札——那位总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却像什么都看穿的Beta。
就在周黄昱翔还在思索该如何继续这场对话时,耳边传来一句平静得近乎无波的声音。
「最近总是能见到周黄同学,挺巧合的。」伊利札语气平淡,话语中却无声地划出一道边界。
他站得并不刻意,语气也未变,但视线在周黄昱翔脸上停留得略久,那目光不像是在打量,倒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备。
周黄昱翔闻言一顿,倒也没急着回话。
他微微勾唇一笑,像是在思考该怎么接话才不显得突兀,片刻后,他语气不变地说道,「你也都一直在她身边。」
那句话没有明显敌意,听起来更像是无意间流露的感叹,甚至还带了点笑意。但伊利札却敏锐地听出了那句话中淡淡的针锋相对──不是刻意挑衅,而是某种Alpha间本能的试探。
「原来我让人介意了。」他语调仍旧温和,语气不变,却像是轻飘飘地还了一句。
「……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啊,算了。」周黄摸了摸后颈,语气略显语塞,话到一半自己也察觉到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自然,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静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却在两人的眼神交会间察觉到些微的不协调。 语气看似平淡的对话中,藏着她熟悉的那种Alpha间的张力──并不明显,却像钢丝般悄悄绷紧。
她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像是理所当然般拉回节奏,「我要回模组区上传资料了,你们要一起去吗?」
模组区是抚慰员日常报到与准备训练的地方,设有回报训练资料区与精神力调控设备,张静对那里再熟悉不过。
也是她最习惯整理思绪、暂时脱离人群的空间。
两人闻言顿了下互看一眼后,才与张静点了点头。
不过张静刚转身,脚步尚未踏出,耳际却猛然响起一道极轻微却刺耳的声音。
那声音细碎、尖锐,如玻璃表面受压后发出的微妙震颤,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崩裂开来,破碎又急促。
那不是普通的噪音。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身躯随即绷紧。
周围的精神力流场微幅扰动,空气像是被什么力量搅动,某种她无法忽视的不安感迅速从颈后爬升至脊椎。
那是一种训练中曾被警告过的──来自强烈精神场失衡的前兆。
来自训练栋另一侧。
叁人同时转头,那是精神场不稳时才会出现的频率共振异象。
张静的眉头瞬间皱起,视线冷静,「……那边有异常。」
他们迅速穿过走廊,赶到事发现场时,一处隔离训练区已被临时封锁,而在警戒线内传来压抑的低鸣声与不规则的精神震盪,显然有人已失控。
几名教职员正在调度现场处理人员,其中一位的目光在巡视周围时瞥见张静叁人,他刚好是张静这届的辅导教师,当即皱眉有些急促地呼唤她,「张静?!太好了,你过来一下。」
张静愣了愣,但还是很快上前。
辅导教师压低声音道,但语气能听出有些急迫,「那名失控者是Omega抚慰员二年级生,目前的精神压制气场对他无效,若不尽快稳定,恐怕会损伤精神中枢。你是当前唯一在场的S级Omega,请试着靠近,进行精神稳定安抚。」
「老师,我觉得不妥。」伊利札闻言立即上前半步,语气仍温和却带着明显反对,「张静才刚完成训练,连续使用高强度精神场会有过载风险,如果要进行安抚镇定的话,由我来引导也可以。」
「不行,这名失控者反应强烈,只接受来自同类的共鸣干预,Beta无效。」师长口吻坚定,语速加快,「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专属指导官,但等不到那么久。」
周黄昱翔听到如此急迫的情况也皱起眉,他转头看向张静询问着,「你可以吗?如果觉得有疑虑,不答应也行。」
张静望向隔离区深处,那名正因精神暴走而被压制在场域边缘的抚慰员。
对方身形颤抖、面容扭曲,像是整个意识都正在被自己吞噬。那画面并不陌生,反倒唤起了她记忆中某个曾经的自己──被愤怒席捲全身、努力抑制住乱窜的精神力在体内暴走,她以为自己只能静静地承受着,无人来解救。
但那件传递温暖的外套,还有那句「我愿意站在你这边」,像是给了她一个短暂喘息的世界。
张静不是没看见伊利札担忧的目光,也不是没听见周黄昱翔语气中的维护,只是现在,当她看见另一个陷入黑暗深渊的抚慰员时,她知道自己不能只是站着,她很清楚,这一刻若她选择退缩,会留下的不是安全,而是某种失去行动权的悔意。
她必须走进去,哪怕自己也会因此受伤,哪怕没有人强迫她。
因为她曾经希望有人能替她这么做。
「我可以试试。」她开口时,声音不大,却稳定而清晰,像是对他人,更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那我跟你一起进去。」伊利札立刻出声,语调依旧温和,却带着明显的紧张,他下意识想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但在触碰前又克制地停住。
一旁的周黄昱翔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眉头深锁,「我也去,就算只是协助,也比你单独面对好。」
他们都站在她的身旁,语气中不约而同透着保护的本能。
但张静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你们挡不了他的精神力,我自己去。」她语调冷静,甚至带着一点自嘲,「我比你们都更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崩溃,因为我曾经也差点变成那样。」
转头看向暴动的隔离区,眼底一闪而过某种决意,这并不只是任务,她想试试自己究竟能走到哪里。
从进入雷亚特以来,她经歷的每一步都像是为他人设下的棋局,服从、接受、抚慰、配对。这样的生存方式她打从心里反对却无法真正做改变,但若就这样一辈子在格子里移动,连思考都交由规则制度与系统来决定,那她还算不算是她自己?
张静不想一辈子只当个工具。
同时,她也不忍视而不见那种熟悉的崩溃。
她不是一开始就相信自己能办到,但她不能退,也许就是因为不确定,才更要尝试。
张静站在暴动隔离区的边缘,能感觉到空气中每一寸都在震动。
那名抚慰员的精神力如同无形风暴般撕扯着四周,甚至让张静脚边的地面都似乎有些晃动。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落在那人痛苦扭曲的身影上──普通的抚慰方式恐怕没办法接近他。
精神力暴走这种状况,若只是单纯靠外部压制或传统的语音引导,很容易引起更强烈的反弹。她的精神力虽然强,但如果无法找到对方精神波动的节点,只是硬碰硬地稳压,可能会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晚在浴室里的异象。
那是一种她从未学过、却意外发生的经验,当时的她情绪几近崩溃,却在伊利札的引导下,彷彿「看见」了自己精神力的样貌,也看见了那些碎片般的微光,在意识空间中闪动、重组,最后让她的精神场恢復平衡。
如果……她能够再次啟动那种状态,是否也能看见眼前这名抚慰员的精神结构,进而找出他崩溃的核心点?
她没有太多时间犹豫。
张静闭上眼,开始将自己的精神力向内折叠、集中……那不是释放,而是一种内心深处的切换。
最初,只是一片混浊。
她的意识像陷进浓雾中,耳边嗡鸣,视觉与空间感都被剥夺,她只能咬紧牙关,不让那份混乱压垮自己,努力在记忆中寻找那个曾出现过的「视界」。
终于,她「看见」了。
不是眼睛真正看见,而是意识深处突然亮起的图像感知,就彷彿她站在一片混乱精神流场的边界里,接着,她看见那名抚慰员的精神力像一棵扭曲的黑红藤蔓,在空间中盘绕生长。
那些藤蔓粗暴地衝撞四周,缠绕、扭结,彷彿正将他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勒紧,压得变形,而藤蔓中央,有一道光斑微弱地闪动着,那像是对方仅存的意识核心,努力发出求救的讯息。
张静顿时明白,她得在那些精神力彻底崩坏之前,将自己稳定的精神线触及那道光斑、稳定住那微弱的力量。
她放出一缕极细的精神丝线,想像是在水面上放下轻柔的羽毛那样温柔,并慢慢朝那道微光移动……她得移动的非常小心,太快会引发反弹、太慢又会被对方周遭的乱流捲走。
途中几次那黑红藤蔓想要反击,彷彿是本能地排斥任何靠近的东西,甚至反弹出数道细小的精神针刺,攻击着张静的精神丝线但她咬牙硬撑住,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丝不退也不乱,稳稳地绕过那些刺,慢慢地、精准地、贴近那道核心。
终于,在丝线触碰到那点微光时,她感觉到了——
对方原本扭曲不安的精神场微微一震,就像浮在暴风海面上的瓶子,忽然被安稳地固定住了底座。
她趁势让自己其馀的精神丝线包覆过去,如同一张稳定的网,轻柔地包住那团躁动的藤蔓,让它缓缓地松开、安静下来。
四周的压力渐渐减弱,空气里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刺痛感也逐渐消散,张静缓缓睁开眼,额上早已沁满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但她知道,这次她不是靠偶然,而是靠自己的意志,成功啟用了那项能力。
虽然还不完美,虽然还充满风险,但她看见了,那混乱背后的结构与核心。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