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礼成

作品:《如是说(先婚)

    周芙伶的指尖在吉他琴箱的常春藤纹样上停留,那抹黑金勾勒的藤蔓在午后阳光里泛着哑光。
    “Alex送的?”
    “嗯。”鄢琦搁下素描笔,脖颈向后仰出优美的弧度。她突然倾身抱住母亲,亚麻裙摆扫过设计图纸:“妈咪,h市的婚房里,我想给你留间朝南的房间。”
    周芙伶的手停在半空。桌上堆满了她和林卓宁挑好的珠宝首饰,每一分钻石都被她仔细打灯检查过。
    “琦琦,”她最终抚上女儿的发顶,“若给我留房,公婆那边也该备着。”指甲不经意划过图纸上ETH教授签名的高端建材清单,“关家不是小门小户,至少表面上,你们要一碗水端平。”
    鄢琦的睫毛颤了颤,手指蜷缩起来小声辩驳:“他说过不必与他父母同住,又没说不许我接妈咪来。”
    周芙伶轻叹一声,拿起他们婚房的设计图,“怎么留了三间单独房间给你?”
    “一楼这间是我读书工作的地方,另外一间是三楼的小阁楼,我的乐房。”
    她看着女儿轻点图纸的右上方,沉默片刻后望着女儿的眼睛,“那二楼走廊尽头这间呢?”
    “……是我自己的房间。”
    “……”周芙伶抿了抿唇,指腹抚过花瓶里红色天竺葵娇嫩的花瓣,斟酌着语气问,“你打算之后都和Alex分房睡?”
    她没回答。落地窗外,夕阳将苏黎世湖染成金红色。鄢琦垂眸凝视着无名指上的粉钻,五克拉的主石在暮光中流转着蜜桃色的光晕,像一滴凝固的香槟。
    前天那场简洁的订婚宴仿佛像梦一样。他们和至亲好友一起吃了顿简单的饭,男人替她挡了些酒,回程的路上一直拧着眉,脚步都虚浮。
    菜都是她喜欢的,餐厅的氛围也是她中意的,他的确在履行承诺,事事以她为先。
    许尧替她搀扶着男人一路走到房间门,她抿了抿唇,转身就要离去,可却被他紧紧攥住手腕,一把拉进了他的房间。
    许尧适时关上了房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关铭健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唇齿间,她有些手足无措,却也根本无力推开。
    他之前给自己的亲吻,从来都只是浅尝辄止,可今天却带着汹涌的醉意,热度铺天盖地地涌向她。
    鄢琦在他怀里颤抖起来,舌尖被他轻柔地吮吸,酒气源源不断过渡到她的鼻腔,让她也开始头晕。
    他似乎不打算停下,舌尖扫过她小小的口腔,有力的手臂禁锢在她腰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与自己平视。
    上颚的敏感点被他扫过,鄢琦没能忍住这种刺激,小小地嘤咛了一声,却落在男人耳朵里,变成了他更剧烈的情潮。
    她终于抓到一个机会,头微微侧开,急急地叫了他一句:“Alex——”
    男人喘着气,勉强移开唇,用力吞咽着隐忍下更强烈的冲动。他抬头看着她微肿的唇,重重叹了口气:“对不起。”
    “没事……”她的腿都在打颤,不自然地侧过红透的脸,手臂挣扎着想要下来,“你早点休息。”
    关铭健放她落了地,她却一个没站稳,再次摔进男人的怀抱。他迟钝地笑了笑,抱起她的身体就往浴室走。
    “……”她有些莫名慌乱,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更何况,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畏惧,害怕他深入自己的身体,然后侵入她的大脑,夺取她脑中最后一片自由感知器。
    她被放在花洒下,男人高昂的下身在昏黄的光线照射下,变得格外明显。她屏住呼吸,指节用力攥住上衣下摆,喉头发紧。
    “怕?”
    关铭健打开热水器开关,推开玻璃门就凑了上来,他还没醉到人事不省的程度。男人揉了揉她泛红的唇周,再次低头吻向她的眉心。
    从眉心到下唇,从啜吻到吮吸,她表盘上的秒针还没来得及转一圈,齿关又被他撬开,他火热的身体也贴了上来。
    勃起后的阴茎隔着衣料,依旧硬到发烫,抵着她平坦的小腹,张牙舞爪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他打开花洒,填补室内太过沉静的空隙,“别怕,琦琦。”
    他松开她的唇,扶着她虚软的身体,大手抵在她身后的玻璃门上,忽然笑了笑,“这些事情,可能要你来教教我。”
    “怎么才能让你不怕?”
    鄢琦抿了抿唇,又听着他继续说,“怎么才能让你舒服?”
    她在性上不是保守的人,可听着他直白地将话题放在自己身上,还是羞愤地跺了跺脚,“不许说。”
    男人笑了笑,在她面前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强壮的胸膛。他拉着她的手,摸在他线条分明的小腹上,然后一路向下,摸向那根膨胀的欲望。
    “……”
    她羞赧地侧过头,“要帮你吗?”
    “好,”他毫不避讳地当着自己的面,解开所有束缚,把那根骇人的阴茎直接裸露在她面前。
    鄢琦用力闭了闭眼,鼓起勇气握住他肿胀的那根,小手顺着上下滑动了几下。男人的喘息骤然变得急促,可他碰向自己的手顿了顿,强压着冲动问:“可以吗?”
    鄢琦的唇角抖了抖,“……可以。”
    他小心地拥她入怀,手掌附在柔软的胸乳上,隔着衬衣和胸衣,用力揉捏起来。蕾丝内衣被他揉到左右位移,摩擦着娇嫩的乳尖,让她有些忍不住夹紧了腿,手上速度快了几分。
    他的吻又一次落了下来,温柔地舔舐她的牙齿和舌尖,手上变换着角度揉起那对软肉。从他的视角看,刚好能看到领口露出的沟壑。
    他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摩挲着挺翘圆润的臀肉。
    她害怕自己沦陷,手上的力度和速度都加了几分,却没想到男人没能坚持太久,就喷射了出来。
    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她好似想到什么,抬起那双含泪的水眸,“Alex,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
    男人沉默表示承认,可胯间的欲望依旧是半硬状态,他看着鄢琦被自己吻到狼狈的脸,血液又开始向下奔走。
    “好了,琦琦,”他草草冲了冲自己,围上浴袍,替她调高了些水温,“在这里洗个澡吧。”
    才放松下的神经又被拎起,可男人也只是静静等她洗完,一整晚都安静地躺在她身边,陪她入睡。
    可从那天起,他就开始留宿在她的房间。整整两天夜里,她能感觉到男人越来越靠近的距离,和他身上愈发滚烫的温度。
    她叹了口气,她没办法改变他会慢慢渗入自己生活的事实,更没办法对抗他越来越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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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真就到了婚礼那天。
    关铭健知道她不喜,强硬地要求取消由鄢鼎牵着她入场,慢步走向她的仪式。
    整场婚礼在林卓宁和周芙伶的策划下,精致到餐桌上的手帕。
    酒店顶楼的玻璃花房里,从法国飞来的米其林三星主厨正在炙烤鹅肝。关铭健的掌心贴在她后腰,体温透过婚纱传来。针织银线绣出的天竺葵花丛从腰侧延展到脚边,鱼尾裙摆上的近万颗水钻,是工匠赶了一周才做出的成果。
    是她喜欢的礼服和珠宝,是她喜欢的音乐和红酒,可她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
    当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歉时,勃艮第红酒的醇香混着他袖口的雪松气息,才让她清醒过来:“对不起,没能给你像样的求婚。”
    她摇了摇头。她根本不在意那些,甚至也不在意自己的婚礼,可回过神来,那枚铂金对戒就已经隔着蕾丝手套,戴上了她的指间。
    关铭健忽然收紧搂在她腰间的手,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鄢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鄢以衡颧骨上的淤青在水晶吊灯下泛着紫红,像颗腐烂的李子。
    年轻男人不情不愿地走上前,看着她精致的妆发,草草说出了句:“Ivy,新婚快乐。”
    “怎么没叫姐姐?”
    关铭健半开玩笑似地问,“在大陆,我们几乎不会直称长姐的名字。”
    “……”鄢以衡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掌心肌肤。几秒沉默后,他只能恭敬地开口,“姐夫,姐姐,新婚快乐。”
    鄢琦望着他狼一般的目光,背后渗出冷汗。他递来蓝丝绒礼盒时,拇指故意擦过她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
    “见面礼。”关铭健突然插进两人之间,将鄢琦挡在身后,红包锋利的边缘划过鄢以衡掌心,“大陆习俗,长者赐,不可辞。”
    红包厚度异常,敞开的口子露出的分明是迭瑞银的本票。鄢以衡捏着红包的指节发白,突然轻笑出声:“姐夫果然……周到。”
    管弦乐队适时奏起乐曲,关铭健揽着妻子转身,低声在她耳畔道:“他碰到你了?”温热掌心覆上她方才被触碰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那圈淡青痕迹。
    他从侍从手里接过那把银质甜点刀,塞进鄢琦手里,指尖熨平她手臂上竖起的鸡皮疙瘩,“切蛋糕吧,琦琦。”
    双方父母站在两边凝视着他们,关铭健感觉到她的僵硬和余悸,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别怕,琦琦。”
    “你爹地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从后紧紧拥着她的身体,“学会去直视他们。”
    他陪她一起落下第一刀,树莓果酱顺着切面流了下来,上面糖霜雕刻的天竺葵在阳光下渐渐融化。关铭健摸着她逐渐平复的脉搏,“抬头。”
    鄢琦呼吸微滞,在他讲话的间隙里,抬起精巧的下巴,目光扫过笑意吟吟的母亲,扫过林卓宁精致优雅的妆,扫过关岭依旧冷峻的眉眼,最后是她父亲。
    鄢鼎也在笑,可他虚伪的面容里藏满了算计,他看向自己,就好像在打量自己费尽心机打造的作品。而她作为作品,的确卖了个好价钱。
    所以他面前对自己露出了满意。
    树莓酱粘在手上,就像是父亲粘稠的血液,而她才是那个执刀人。她忽然有了一瞬间的伤人冲动,把刀片插进那些坏人胸膛里,然后……
    “他们活该,不是吗?”Ivy冷笑起来,她久违的声音又出现在耳畔。
    “别说了。”她低声反驳,喘息也急促起来。她担心自己无精打采,这一整天直到现在都没有服过药。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可镁光灯就在前方,各类报纸都争相想要拍出精彩的头条。
    关铭健勾起唇,礼貌地对大家说:“我们只切第一刀,剩下的大家自己切,算是大家一起分这份幸福。”
    他轻轻引导鄢琦转身,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头,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睫毛,“吸气。”
    她努力回过神来,艰难地再次跟随他的指令呼吸。
    “你连呼吸都听他的,是不是以后就离不开他了?”那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在CBGB后台偷喝威士忌的Ivy,对她比了个中指。
    “别说了。”她苍白地反驳,胸腔起伏地愈发剧烈。
    “琦琦说想去补妆,”关铭健脸色微沉,替她找着借口,“大家先吃,我陪她去。”
    “他们感情真好,”林卓宁的好友捧着蛋糕感叹,谄媚地对着她笑了笑。可林卓宁却只是淡淡地笑笑,望着儿子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口发慌。她早觉得鄢琦似乎有些秘密,而儿子也一直替她保守着。
    他转身带她进了一个拐角,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手掌放在她的脖颈后,“琦琦,醒醒。”
    鄢琦眼神有些涣散,她看着漂浮的Ivy向她扑来,而她仓皇着抱头,却没挡得住她再次涌进自己的身体。
    头痛得像要裂开,可她却只能抱着男人的身体,像抓着河流里的那根浮木。
    “Ivy,别折磨她了。”关铭健用力抱着她的肩,沉声道。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女人猛地抓过他的手臂,欲在他的虎口上重重地咬了下去,却被他拦下。
    关铭健直接解开西装袖口,将小臂递到她唇边,温柔地抚摸她的耳垂,“待会还有录像,咬在看不见的地——”
    “嘶——”
    她咬得太重,重到他的整只右手都快没了知觉,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间。
    她没多大的力气,情绪又再次解离回落,可当她移开脸时,他的手臂上依旧出现了一排带血的牙印。
    “好些了吗?”他没责怪自己,拿出胸口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扶着她起身。
    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她神智恢复清明,却抵挡不住愧疚和恐惧的袭来。
    “对不起。”
    她小声地说,嗓音哽咽着。
    “别哭,今天是婚礼。”他叹了口气,将人抱进怀里,“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琦琦,我还是不会放手。”
    “Alex,”她的眼泪打湿了他黑色的正装,“你刚刚叫我什么?”
    “……”
    “你早就知道我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是不是?”
    男人闭上了眼,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微风拂过她的珍珠耳坠。
    “我知道只有鄢琦妥协要嫁给我,Ivy还没答应,那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你替我问问Ivy,她愿意嫁给我吗?”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和渐渐落幕的乐曲。鄢琦低头看着他们相抵的鞋尖,哑声道:“她睡着了。”
    “没关系,琦琦,”他牵着她一步步往场地走,“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